23日,日本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公布了一批被称为“福岛50死士”的东京电力公司员工在核电站内部的工作照片。“福岛50死士”最初是由福岛第一核电厂50名工作人员志愿组成。而后,又有100多人加入这一团队。据未经确认的消息称,其中已有5人殉职,10余人受伤,2人失踪。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数更多、却没有得到多少公众关注的无名英雄,同样在冒着生命危险处理日本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核事故。他们就是数百名不顾辐射加剧的危险负责管道搬运、废墟清理以及其他体力劳动的底层工作人员。其中一些是东电公司下属企业的工人,更多的则是东电的“合作公司”的员工。
昨天中午,进入福岛第一核电站地下室铺设输电电缆的3名作业人员就在作业过程中遭受过量核辐射,其中2人入院治疗。东京电力公司随后叫停铺设电缆作业。
事发时,身穿防护服的工人双脚踩入废水,废水渗入防护服内与腿部皮肤直接接触。当时地下室环境辐射量为173-180毫西弗,但两名直接与废水接触的作业人员所承受辐射量更高。医学证实,每年摄入总计100毫西弗辐射即可增加人体罹患癌症的风险。
为抢修3号机组踩入废水
日本原子能安全保安院昨天确认了3名工人在试图恢复3号机组供电时遭到过量核辐射的消息。“3名员工前往核电站3号机组涡轮间地下室铺设电缆,遭受173-180毫西弗辐射,其中2人接触废水。” 原子能安全保安院一名发言人说,“尽管身穿辐射保护服,但废水渗入保护服内,他们的腿部直接置于强辐射(环境下)。”监测人员随后紧急撤出这3人,暂时叫停现场作业,并将接触废水的2人就医。
尽管这一辐射量低于日本厚生劳动省为福岛第一核电站抢修人员设定的辐射量上限250毫西弗。但医学证实,每年摄入总计100毫西弗辐射即可增加人体患某种癌症的风险。另外,接受同等辐射量情况下,没有任何防护直接置于辐射环境比有防护遭辐射更为严重,可能引发更多疾病。
日本官房长官枝野幸男在昨天下午的记者会上承认,与置身于有辐射的空气环境相比,踩入有辐射的废水会引发更严重情形。他说,“作业人员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一点。”枝野要求医院方面“全面治疗伤员”,同时警告“不要再次发生这类事件”。据猜测,作业单位可能没有向作业人员充分介绍作业环境以及避险要点。
昨天涉及的3名作业人员均系东京电力下属企业员工。截至24日,总计有14名东电员工摄入100毫西弗以上辐射。而一名核电厂工人在5年里接触到的辐射量平均应为50毫西弗。
卖命不为钱
被称为“福岛50死士”——现在这个数字增加至180人左右——的福岛第一核电站员工现在仍坚守在反应堆现场一个多重防护的建筑里。这也给外界留下了这样一种初步印象,即冷却反应堆的行动能否成功就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由福岛第一核电站负责人领头的这些重要管理人员指挥恢复工作、操作监控室并密切注意反应堆的各项指标。他们很少离开这座建筑。
但在外界给予他们赞誉和荣耀时,还要看到处理这个危险事故的繁重工作多半落在一群不太起眼的人身上。一般情况下,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的日常维护工作都是由东电公司多个供应商的数千名员工完成的。目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被号召自发在受损核电站工作,而薪资维持不变。
29岁的多田贤治对《华尔街日报》说,“我也害怕,但总得有人去。”他供职于专门生产防护涂层的公司东海涂装株式会社。正常情况下,多田贤治的工作包括给反应堆设备出现腐蚀的地方刷防护涂料等。本周一,他被安排与另外几百名工作人员一道在核电站待命。这些工作人员中,既有工程师和操作专员,也有为控制过热反应堆而拖电缆、连水管或在现场干体力活的底层员工。多田贤治是一群半技术工人的一员,他们处于日本核电站生态系统的中层。底层是体力劳动者,工资一般是按日结算。顶层是核电站运营商东京电力和反应堆维护者东芝、日立这类公司的管理人员和工程师。
多田贤治说,他一般每个月的薪水是20万日元(约合1.6万元人民币)左右,远低于日本29.1万日元的平均月薪。他说自己的妈妈并不想让他来,但没办法,总要有人做。多田贤治说话轻声细语,圆脸显得和气,戴着黑边眼镜。他在接受采访时说,身处核电站现场的同事给他打电话说,他们一直在安装可向反应堆注水的水泵,还对他说辐射没那么厉害。
东海涂装的资深常务董事池田义说,为东电子公司东京工业公司服务的东海涂装迄今已经根据自愿原则派出6名工作人员。池田义说,“东京电力40年来对我们都很好,我们希望竭尽所能。”
23日,东电派出自己的330名工作人员前往核电站。东海涂装等东京电力所说的“合作公司”派出了另外224名工作人员。但像多田贤治这样的工人并未得到加班费,或是除现有的意外伤害和疾病保险之外的福利。东电和这些运营合作商说,它们忙于处理这次突发事件,没顾上考虑这些问题,而且员工也没有提出这个问题。池田义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钱才在这里卖命的。
平静地等待征召
与曾在技校学习过建筑的多田贤治一样,很多工作人员的学历并不高。他们所具备的关键技能是对核电站的环境非常熟悉,这对于在辐射环境下工作的人来说是个优势。周一大部分时间里,该核电站辐射水平超过2000微西弗每小时,是事故发生前正常水平的3万倍左右。昨天上午,辐射水平降至每小时略高于200微西弗。
工作人员穿戴防护装备和面罩,必须受过应对放射性环境的培训。每名人员的护具胸兜内还有两枚徽章,用来跟踪每次行程的辐射暴露。整个危机期间每名工作人员的辐射总量限制在25万微西弗以内,比上周10万微西弗的上限有所提高。这个限度以内被认为属于“低剂量”暴露。
多田贤治说,已在现场的同事们曾经告诉他,工作5小时后他们暴露的辐射量在100微西弗左右,相当于做一次X光胸透。他说,最近在危机前的一天,他工作4个小时记录的辐射量是190微西弗,比现在高。
不是人人都这么乐观。在东京以北的口玉超级竞技场避难所的光吉川说,自己的儿子是被要求返回核电站的人之一。光吉说,征召令是在地震发生6天后接到的,儿子可能会在电站工作2到3天。他说,过后他曾拨打儿子的手机,没有打通。他担心辐射暴露可能让儿子生病。70岁的光吉说,“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如果有可能,我会替他去。”
在福岛第一核电站以西约32公里的田村市的一处避难营里,一家核电设备生产商的另一名工人说,他在本周早些时候接到了要求报到的电话。他说,他觉得自己的工作将是运送并铺设用于给3号反应堆给水的管道。
这名工人高中毕业,工资跟多田贤治差不多。他说他被告知可以拒绝这个号召,但觉得响应号召是义不容辞的责任。